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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节(1 / 2)





  护卫很恭敬很客气:“王妃,殿下有令,您身体不好,外面时局又乱,近期就别出门了。”

  音晚眉眼间还有初醒时未散尽的茫然,她略有些迟钝地看着例行公事的护卫,又看看围在殿院四周,身着甲胄,腰佩长刀的护卫们,半晌,才反应过来。

  萧煜这是要软禁她?

  青狄拿着漳绒厚缎子披风追出来,给她系在身上,轻揽着她的肩膀,哄劝道:“姑娘,你先进来,进来我慢慢与你说。”

  青狄捧给音晚一碗酪子茶,百般劝着她喝一口,才温声道:“眼下这局面是不能硬碰硬的,别说姑娘,就是整个谢家也碰不过淮王。姑娘若真不想在这王府待了,得另想法子。”

  音晚默了良久,低头啜饮了一口酪子茶,回归冷静,葡萄珠儿似的眼不时转一转,像是在想法子。

  第二日入夜时,萧煜便来了。

  他瞧着心情很好,举止间颇为意气风发,也不在意音晚仍旧对他冷眉冷眼,只拉着她絮絮念叨,说善阳帝松了口,愿意认下他召入京中的十万大军,给他一纸诏书,权当他们是奉诏而来。

  还有些别的,他过分兴奋恨不得立即拿出来与音晚共享,终归还是忍住了,只说不久就给音晚大的惊喜。

  他一边说,一边低头吻着音晚,吻到性浓时,连床都来不及上,只把她摁到榻上,解她的衣带。

  音晚抓住他的手。

  萧煜凑到她耳边柔声道:“你乖一些,我尽量温柔,不会弄疼你的。”

  音晚还是摇头。

  萧煜瞧着她这副冷淡模样,多日来积攒的火气腾得蹿上来。他不想再与她剑拔弩张,便强按捺下,尽量言语和缓:“晚晚,你这样很没有意思。”他撩了撩她耳边的碎发,摸着她的脸颊道:“我是你的夫君,我们都在一起睡过这么多回了,这些事情不是很正常吗?”

  音晚挑起眉眼看他,瞳眸泛着琥珀光泽,有别样的神采。

  萧煜以为她改了主意,心头大喜,将她的手腕松开,俯下身想亲一亲她,安抚安抚,让她过会儿柔顺婉转些。

  谁知刚松开她,她便像水中惊鲤似的,猛地跃起来,将他一把推开,拎着衣裙往殿外跑。

  自然是跑不掉的。

  没跑几步就被萧煜拦腰抱了回来,他气得喘息微重,道:“你跑什么跑?外面这么多守卫,你以为你跑得掉?”

  音晚像是压抑许久,终于发了疯,压根不听他的话,死命地要挣脱他的钳制。她这么一闹腾,萧煜的坏脾气也上来。她不许他握她的手,他偏要握,死活不松。她不许他亲她,他偏要亲,将唇脂糊了两人一脸。

  两人在榻上纠缠着,萧煜碰落了原本搁在音晚腋下的石青缎团鹤绣垫,自下面飘出一张纸笺。

  如羽毛般轻轻落地,无声无响,上面三个字骤然落入萧煜眼中。

  和离书。

  第26章 火葬场2  萧煜:我死都不会与你和离……

  这是音晚斟字酌句了整日亲手写下的, 是极正宗的程体簪花小楷,当日在驿馆时,音晚留给萧煜的字条就是这样的笔迹。

  萧煜松开音晚, 俯身将纸笺捡起, 捏在手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, 看得还很仔细。

  “难成合意,各归本道……”他的声音亢亮清掷,将字句念得抑扬顿挫,甚至唇角边还挂着淡淡的笑, 朝向音晚:“什么意思?”

  音晚从榻上坐起来, 拢紧被萧煜撕开的衣襟, 极漠然地迎上他的视线:“就是字面意思。”

  萧煜紧盯着她:“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?”

  “和离。”音晚说出这两个字,觉得轻松了许多,“您抓紧时间签了, 我们各走各的路,谁也不要耽误谁。”

  萧煜薄唇紧抿, 盯着她看了许久, 强压下怒气, 缓声道:“你心里清楚,我并没有做错什么。社稷危弱,百姓困苦,若再不力挽狂澜,继续听任外戚专权,将来, 流的血只会更多。”

  “你也曾亲眼见过藩将作乱是什么样子,是如何血流成河,难道要再来一回吗?”

  音晚直愣愣地看着窗外弦月, 像是一具被抽走了魂的皮囊,没有感情,没有波澜,连声音都静的像一潭死水:“于大局大势而言,你没有错。可你利用我,陷害兄长,你凭什么就觉得我就应该像没事一样,继续任君采撷,与你做乐?从你决定要挑动谢家内乱,牺牲兄长开始,你就已经做出选择了。为什么还这么贪心,东隅你要?桑榆你也要?”

  萧煜一时语噎。他捏着那张和离书,凝着音晚如覆霜雪的侧颊,脑子纷乱如麻,许久,才道:“我们不是寻常百姓,长安城里的世家与皇族联姻,哪一个不是这样过的?谁不是在相互利用,相互算计之后,继续关起门来过日子?旁人都能忍,为什么你不能?”

  此话一落,音晚却笑了。

  她连日来缠绵病榻,又经受深重打击,脸色惨白的像纸,笑靥虚挂在面皮上,随时会崩裂一般。

  “因为那是旁人,不是我。”她转过头看萧煜,眼泪堆满了眼眶,却始终强忍着不落下来:“我没有利用过你,也没有算计过你。我没有对你虚情假意,逢场作戏,没有!所以我不忍!”

  萧煜倏然怔住了。

  他隐约觉出,当他浑不在意时,当他不顾一切追逐权力筹谋复仇时,却把一件重要的东西给丢了。

  丢了这件东西,他心里变得空落落的,就算问鼎帝祚、称雄称霸也填不满。

  可他又错在哪里?他不该对付谢家吗?他不该复仇吗?就不该为四哥的命和他的十年讨个公道回来吗?

  萧煜来不及理顺这些脉络,将和离书扔开,握住音晚的肩,凝着她的眼睛,神色无比挚诚:“晚晚,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,可我保证,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。我爱你,我会爱你一辈子,我可以发誓,我这一生绝不纳妾,也绝不会再有别的女人。”

  音晚面带嘲讽:“你知道什么是爱吗?你都是拿什么来爱我的?我兄长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?还是殿外那些日夜看着我的守卫?”

  萧煜眼中有一瞬的脆弱茫然,纤薄雾影一般,须臾间消散。他紧抵着音晚,怅然道:“我不知什么是爱,也不知如何去爱,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我。我父皇说爱我,可他最后还是舍弃了我,不肯保我。我母亲从来都不爱我,皇兄对我也全是虚情假意,口蜜腹剑。同窗、挚友、心腹……他们都一一背叛了我。十年前的我知道该如何过这一生,可十年后的我已经糊涂了。曾经我所笃信的一切美好都已经碎成齑粉了,我想把它们拾起来、拼起来,可抓一把就会沾一手血,我自己的血……”

  他声音中微有哽咽,诉尽了人生中的坎坷与委屈。目光莹莹地看向音晚,摸过她的脸颊,叹道:“可我知道我爱你,我想和你过这一生。晚晚,如果我不关你,你就会跑,如果你跑了,我要去哪里找你?”

  音晚任由他将自己推揽得前后摇晃,一直等着他说完,才道:“可我不想和你过这一生了。”

  萧煜猛然僵住。所有浮于面上的情感,脆弱的,眷恋的,痴缠的,一点点消散,最终化作了眉眼间的霜华,带着几分薄凉。

  “你现在只是在气头上,说的只是气话。”他收敛起脆弱,又是那个风采焕然的淮王殿下,时值新胜,春风得意,一切都尽在掌握,说话也有万分笃定:“你还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,我能给你的要比谢家给你的多得多,足以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