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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后来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些黑衣人,直攻向他,要取他性命。我怕极了,躲在大石后看,见这公子寡不敌众,差点被黑衣人杀了,自那边官道来了一队胡商,为首的是个劲装姑娘,会些武艺,把公子救了。他们杀退黑衣人后,见四下无人,公子又晕过去了,问不出地址,就将人带走了。”

  郎中愧疚道:“我不该丢下他跑的,可我实在太害怕了……”

  常铮早已检查过这周围的血迹,推演下来,跟郎中说得一般无二。他要郎中指给他看,胡商是往哪个方向走的。

  道旁山花欲燃,绽在嶙峋大石之间,深灰色的石上有斑驳血迹,已干涸凝结,泛着沉沉的朱色。

  音晚蹲下摸了摸石头,又看向郎中指的官道,杳杳幽长,一眼望不到边际。

  它会把兄长带去何方呢?兄长还晕着么?他渴了有水喝,冷了有衣穿么?

  她只觉气血上涌,内心翻腾如浪,看着官道,蓦得生出个念头。

  “王妃!”

  陈桓先喊出来,常铮和谢润才回过神,忙去拦她,她浑身颤抖,紧抓着马匹缰绳不放,啜泣中带着哀求:“放开我,我要去找哥哥。”

  谢润箍住她的腕,道:“晚晚,你冷静些。已经这么多天了,你到哪儿去找?”

  她恍若未闻,不住挣扎,泣道:“都是我害了哥哥,我为什么要嫁给他,为什么不走,为什么要那么天真……”

  她眸中血红,言语逐渐颠倒,常铮察觉出不对劲,忙说:“谢润,你带她去山洞歇息,快。”

  陈桓要跟上来,被常铮拦住。

  当年常铮曾替身在西苑的萧煜往来传递消息,与陈桓这些昭德太子旧部熟识,说话也不绕圈子。

  “令湛,你这么年轻,又是外男,王妃伤心过度,已然失态,你这么盯着看,有些不合适吧?”

  陈桓刷得红了脸,半天才挤出一句:“这是淮王吩咐的。”

  常铮悠然道:“淮王不外乎就是怕王妃跑了,你派人把那山洞围住,守在外面,不就成了?”

  陈桓踌躇再三,抬手招来人,把山洞围住。

  那山洞中早就藏了两人,一个年轻男子,一身窄袖黑衣,身形瘦长,面容俊朗如清风霁月,满脸关切,道:“我自接到谢大人书信便往回赶,因担心音晚身体,所以绕到青州,把曲神医接来了。”

  他说话时目光不离音晚。

  音晚痛苦地捂着头,低低叫了一声“西舟哥哥”。

  那个缩在山洞烤火的老者便是严西舟口中的曲神医,他将手搭在音晚脉上,蹙眉,冲谢润道:“给她吃药。”

  谢润忙去袖中摸药瓶,又听曲神医补充:“两颗。”

  谢润的手猛地打颤,险些把药瓶扔出去。他仓惶地抓住曲神医的衣袖,嘴唇不住磕绊:“什么意思?怎么就需要两颗?”

  曲神医捋了捋花白胡须,怒道:“什么意思?我早就说过,音晚这毒自娘胎里带来,深入心髓,断受不了刺激。这可倒好,看脉像,刺激还没少受。”

  他又道:“我当初也说过,这‘镜中颠’毒性甚强,但不是所有人都会毒发。只要护她一世安稳平和,兴许这毒只是跟着她,并不会出来作祟。”

  “可这孩子运气不好,七岁那年去西苑看萧煜,承受不了刺激,回来第一次发作。自那以后,只会越来越严重,若是照顾得好,会延缓加重罢了。”

  “第一个阶段,只是头疼,伴着轻微的幻听和幻象。”

  “第二个阶段,言行怪状,行为颠倒,渐渐殊于常人。”

  “第三个阶段,疯疯癫癫,会在无知觉下做出极端行为。”

  “到最后,便是彻底疯了。”

  “很好,现在已经从第一个阶段向第二个阶段迈进了。”

  洞中一片沉寂,只有音晚轻轻咀嚼药丸的细微声响。

  过了许久,严西舟才急道:“那你给她治啊,你不是神医吗?”

  曲神医道:“我早就说了,一旦毒发就是不可逆转的,我开的药只能抑制,无法根治。”

  谢润踉跄着后退,想起什么,奔到音晚身边,小心查看她的脸色,轻声问:“晚晚,你感觉如何?”

  音晚吃下药,渐渐平静,目中血色褪尽,敛袖坐着,乖乖道:“我没事了,父亲不要担心。”

  话音刚落,山洞外便传入声响:“谢大人,下官来送需您过目的文书呈报。”

  谢润诧道:“韦春则?”

  萧煜只让陈桓看住音晚,并未说不让旁人靠近。那韦春则口口声声尚书台有急务,陈桓想着谢润的辞呈善阳帝未批,他就还是尚书台右仆射,这个节骨眼,若是因为他阻拦而耽误什么事,只怕要给萧煜惹麻烦。

  因而便放韦春则进来了。

  他手里抱着一摞文书,进洞只朝着音晚看去。谢润随手拿起一本锦封册子,见只是寻常琐事,照章程办理即可,便看向韦春则。

  韦春则脉脉凝睇着音晚,目中流淌着怜惜与爱眷,轻声道:“音晚,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,那人太狠太薄情,你不能再在他身上虚掷年华。你跟我走吧,我有办法带你离开长安。”

  音晚只看向她的父亲。

  谢润一本正经道:“韦大人,你年纪轻轻,大好前程,着实难得,莫要误了。这话就当没说过,你快回去吧。”

  韦春则神色滞住,说不清是伤心还是难堪,却执拗地不肯与谢润说,只朝向音晚:“我并不是一时冲动,音晚,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仕途。我们韦家是世家大族,家业颇大,即便我不为官,也能保你一世富贵,你……当真不考虑我吗?”

  音晚只如深涧静水,摇头。

  韦春则还想说什么,严西舟霍得上前,打断道:“韦大人,可以了,话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