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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节(1 / 2)





  到底都在想些什么!

  他竭力让自己恢复正常,将要嘘寒问暖,穆罕尔王气喘吁吁地追过来了。

  他捣了捣耶勒的胸口,埋怨道:“你怎么回事?人家依依姑娘抛下熟客过来陪你,你怎得让人家走了?”

  耶勒不想在音晚面前说这些事,想拽着穆罕尔王走,那厮却好似故意的,紧扒着墙沿,说什么也不走。

  他只得压低声音道:“我给她钱了。”

  穆罕尔王嚷嚷道:“你这人怎么这样?这是钱的事?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,露水姻缘也是缘,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情场浪子,翻脸无情,说吧,又勾搭上哪家姑娘了……”

  在一旁听着的音晚双颊酡红,像误入狼窝的小白兔,悄悄把脑袋缩回窗内,暂时打消了要招呼穆罕尔王喝茶的念头。

  耶勒实在忍无可忍,环胳膊锁住穆罕尔王的咽喉,捂住他的嘴,低声问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  穆罕尔王也是突厥王族,承继了先祖高大威猛的体格,但在耶勒手下,就跟个小家雀似的,半点反抗不得,只能乖乖就擒。

  他被勒着动弹不得,只能斜睨耶勒:“我这是在救你,怕你泥足深陷,别不知好歹啊。”

  耶勒冷哼:“管好你自己吧。”

  两人正纠缠撕打着,音晚从轩窗探出头来,小声道:“最近风平浪静,我想问问,青州那边有消息吗?我爹和兄长还好吗?还有常世叔和西舟哥哥,他们都好吗?”

  耶勒没告诉她谢润早被萧煜拘进长安了,倒不是私心,而是想着她如今快生了,告诉她也无济于事,反倒惹她忧思,对她的身子和孩子都不好。

  好在萧煜还有些人性,只是拘着,没为难人。

  耶勒松开穆罕尔王,道:“一切都好,你就放心吧。”他想了想,经过一番激烈挣扎,还是道:“我听谢润说,西舟对你有意,我见过他,是个挺不错的小郎君。我可以想办法避开皇帝耳目把西舟接到瑜金城,等将来孩子生下来,他定可以把你和孩子都照顾好的。”

  穆罕尔王在一旁颇为赞赏道:“这就对了,做舅舅的,就该替自己外甥女打算。”

  被耶勒狠踹了一脚,他“嗷鸣”一声惨叫躲开。

  “不了。”音晚嗓音清淡,平静地打断他们。

  两人停止撕扯扭打,齐刷刷看向她。

  她眉眼舒展开,勾唇一笑:“若舅舅当真能联络到西舟哥哥,那就帮我给他带句话。”她低下头,似是仔细斟酌过,而后道:“就说‘音晚将为人母,一切安好,盼望西舟哥哥也能早日成家,余生琴弦相伴,和睦美满’。”

  耶勒被穆罕尔王拽出了院子,春风迎面扑来,仍旧带着凉意,他唇角边渐荡开一丝涟漪,颇为愉悦的模样。

  穆罕尔王鄙夷地瞥了他一眼,道:“你高兴什么,她现如今也就是不知道你对她的那点心思,若是知道了,对你的态度不会跟西舟有什么两样。”

  耶勒不欲理他,兀自负袖脚步轻快地离去。

  他先是探望过伤兵,又召郎中到跟前仔细问过,问出来音晚的产期就在这几日,便想编出个说辞暂且应付一下王庭那边,继续留在瑜金城,守着音晚一直到她把孩子生下来。

  可惜天不遂人愿,耶勒在瑜金城只住了三天,王庭那边有密信传来,说云图大可汗突然不再露面,王帐外戒备森严,各部落首领暗中都有动作,陆续调动兵马涌向王庭。

  耶勒只得匆匆起程赶回草原,临行前他再三嘱咐穆罕尔王,务必保音晚母子平安,若她有个差池,他必回来扭下他的狗头。

  他不说,穆罕尔王也不敢怠慢。稳婆和乳娘早就住进别苑,侍女嬷嬷也寸步不离地看护照料着音晚。

  音晚虽然自己很害怕,但见穆罕尔王这般尽心,既感激又过意不去,反过来安慰他,说自己身体一切安好,让他不要太紧张,更不要总是往草原递信去扰乱舅舅。

  磕磕绊绊进了四月,一个安静的夜晚,月光似练,音晚正弯身将孩子衣物放进楠木箱中,倏地,肚子抽搐了一下。

  她以为只是一般的胎动,捂住肚子,低头哄劝孩儿不要闹,却无济于事,抽搐越来越厉害,渐演变成一阵阵扭筋般的绞痛。

  青狄和花穗儿听到动静飞速奔进来,只见音晚歪身倒在卧榻上,额间挂着细密汗珠,孱弱无力地勾住青狄的袖角,轻喃:“叫人,我可能要生了……”

  刚过子时,正是深夜沉酽,悄寂无声的时候,平静瞬时被打破,五个稳婆慌忙系着衣带奔过来,穆罕尔王也被从美人榻上生生拖起来,候在产房外来回踱步。

  音晚没有生过孩子,不知道怎么样才算顺利,怎么样又算不顺利,只知道她腰背极酸,腹痛如绞,咬牙拼尽全力,孩子还是下不来。

  音晚挣扎了许久,力气像被倒进一篾满是镂隙的罐子里,无声无息地漏了下去,怎么也积攒不下。

  稳婆聚在床尾嘀咕一番,其中一个快步拂帐出去,去向穆汗尔王递话。

  音晚隔着朦胧泪珠全都看在眼里,问她们:“怎么了?”

  稳婆犹豫少顷,趴在她身前道:“不大好,小姐身子太弱,使不上力气,孩子头被卡住,总是出不来,若再耽搁下去,怕是要把孩子憋死了……倒是有不耽搁的法子,就怕小姐受不住……”

  音晚脸上都是汗,青狄和花穗儿捏着帕子追着擦都来不及,汗水裹着脂粉浑浊在了一起,黏糊糊的顺着下颌淌下来。

  她只觉痛到极致,浑身骨架都要被拆散了似的,却难得神思清明,气息微弱道:“意思就是只能保一个了?”

  稳婆点头。

  音晚迟滞片刻,道:“保孩子。”

  “不行,保大人!”穆罕尔王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帐外,声音坚定:“我知你为这孩子牺牲良多,你爱他至深,但命只有一条,这个时候你必须顾自己。”

  音晚摇头,倔强道:“我要孩子,你答应我,生下孩子后把他交给我父亲。”

  “不行!我答应过可汗,一定要保住你的命。”他冷眉朝向稳婆们,吩咐:“保住大人,若她有个闪失,你们也都别活了。”

  稳婆们胆颤地低头,齐齐应下,而后重新围到床尾。

  音晚抬起双拳虚弱而无助地捶床,泣若游丝:“我要孩子,我要孩子,你们别碰我的孩子……”

  她被痛楚折磨得神思渐恍惚,来回只念叨这一句。

  稳婆看得不忍,小心翼翼向穆罕尔王提议:“要不给小姐灌点参汤,再试试看能不能生下来?”

  穆罕尔王隔着纱幔凝视床上的人,蓦得叹了口气: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