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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节(1 / 2)





  音晚这才仔细看她的脸,极惊且喜:“雪儿?”

  “晚姐姐……”雪儿语带哽咽,奔过来将她抱住,哭得浑身瑟瑟: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

  四年未见,她已长得与音晚差不多高。音晚抚着她的背,柔声安抚,越过她的肩膀看到,原本站在一边的萧煜已将小星星抱了起来,两张一大一小的脸,相似的容颜,眼巴巴看着她们,夕阳残照下,有种格外诡异的感觉。

  音晚松开雪儿,将目光落在小星星身上的紫貂大氅上。

  这大氅做工精巧,裾底恰齐在小星星的脚踝,胸前丝绦鲜红,缀着莹洁细腻的玉珠。

  雪儿忙擦干眼泪道:“这是我送小星星的见面礼。”

  音晚心里明镜似的,瞥了萧煜一眼,默不作声地进屋。萧煜把小星星交给雪儿看着,自己跟着她进来。

  她早就知道这人是属膏药的,叫他黏上就别想摆脱,也没什么好脸给他。

  萧煜今天看上去心情甚好,丝毫不见愠色,倚靠在门边,面含微笑,道:“这孩子真聪明,口齿伶俐,头脑敏捷,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。”

  音晚想起刚才小星星乖乖叫萧煜抱着的模样,心中不忿,道:“聪明什么?是个人就让抱,半点心眼都没有。”

  萧煜就像没听出她话里的刺,兀自陶醉道:“他喜欢我,我一朝他伸手,他就颠颠地过来了。”

  音晚心道:那不是喜欢你,但凡长得好看些的,不管男女,朝他伸手他都来……

  她有些委屈,有些不甘,就像自己养了一株花,费心地施肥浇水,经年累月,好容易长出些模样,突然来了一个人,什么都没做,就大咧咧地对她说:这花是你的,也是我的。

  就跟欠他似的,理所应当一样。

  萧煜瞧出她的低沉,添了几许小心地问:“你不会想让孩子一辈子都没有父亲吧?”

  音晚冷笑:“你现在知道你是孩子的父亲了?早干什么了?”

  萧煜怔怔看她,默然垂下眸子,双手交叠合于身前,一副心虚惶愧的模样。

  音晚知道捏住了他的把柄,愈加咄咄逼人,似是要把这些年独自吞咽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,她目光冰凉,压低声音道:“你只管来,你下一回要是再敢趁我不在来找小星星,我就告诉小星星,当年我为什么要带着他逃离未央宫,他为什么长到三岁没有父亲,他父亲当年偏心到何等程度。我全都告诉他。”

  萧煜承受着她的炽热怒火,沉默良久,才戚戚哀哀抬头看她:“晚晚,我爱小星星,可我更爱你。他是我们的骨肉,是我们在相爱时来到这个世上的,就当为了孩子,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狠?”

  第89章 晚晚,我爱你…我难受

  音晚觉得萧煜这个人真是奇怪。

  他对别人狠时, 从来都是风轻云淡的,把人当成铁铸的,任他怎么摔打磋磨都不许人吭一声, 怎得这狠施到他自己身上, 反倒像是受了天大委屈?

  音晚低眉一笑, 唇噙讽意:“你在问这个问题之前,该好好想一想你从前是怎么对我的,怎么对小星星的。”

  萧煜语噎,凝着音晚冰雪般的面容, 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  他自诩胸有丘壑, 满腹经纶, 可在自己亏欠的妻子面前,却是半点道理都没有的。

  屋中本就狭窄,一时变得更加逼仄闷窒。

  院中雪儿却哄得小星星甚是高兴, 孩童稚嫩甜美的嬉笑声回荡在耳边。音晚不想再跟萧煜同处一室,要出去, 走到门边被萧煜拽住了手腕。

  她正要翻脸, 萧煜快速开口:“腊月初九, 雪儿成婚。贺家世居洛阳,将来雪儿便要在洛阳生活。”他声音中微染落寞,继续道:“腊月初九那天,雪儿会从洛阳行宫出嫁,她是个懂事的孩子,不愿意你为难, 有些话自然也说不出口。但我想,她很希望你能去,看着她出阁。”

  他顿了顿, 充满期许地低声问:“你会来吗?”

  音晚本意不想再跟萧煜有任何纠缠,可看看雪儿,她似乎猜到了两人正在谈论什么,陪伴小星星玩乐之余,视线总往他们这边偏斜,瞧着音晚,眷恋难舍又顾虑重重,难以说出口。

  这个小姑娘,自小长在谢家的庄子里,是音晚看着长大的。一眨眼,便从豆蔻年华长成了亭亭少女,将为人妇,岁月匆忙流逝,多像一场落花掠影的浮梦。

  也罢,一生只一回的婚嫁,便不要让她留有遗憾。

  音晚凝着雪儿纤细美丽的身影,轻点了点头:“好,我去。”

  萧煜大喜,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靠她近些,却听音晚紧跟着一句冷冰冰的话:“但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,也不希望内宫中有人能看见我的脸,看着雪儿出阁后我便离开行宫,希望你不要来纠缠我。”

  萧煜只觉那点点惊喜尚未散开,便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,彻骨的冷。他默默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,薄唇勉强弯了弯:“好,我会做安排的,你放心。”

  他愣是在音晚满满逐客意之下又赖了半个时辰,天黑透时才依依不舍地离去。

  临走时雪儿拉住音晚的手找了个僻静角落,道:“晚姐姐当年走时把体己首饰都留给了我,我将它们登记造册,一直小心妥善保管着,不曾挪动分毫。既然小星星已经出生,那我便没有道理再继续霸占这些贵重物件。我成婚那日姐姐来行宫,我会提前让人收整妥当,正式物归原主。”

  她见音晚想拒绝,抢先一步扣住她的手,说:“不管晚姐姐做什么决定,我都支持你。可若要就此隐入民间,总是需要钱的,就算大人可以安贫乐道,总不能委屈孩子吧。再者说,那本就是你的东西,还有许多是当年润公为姐姐置办的嫁妆,姐姐为什么不要?”

  音晚便不好再推拒,唯有点头应下。

  一直到腊月初九那天,萧煜倒没有再来柿饼巷骚扰音晚和小星星,不过他也不曾让音晚耳边清静,时不时遣派人来送点心、钗环、孩子穿戴的虎头鞋和小衣裳,音晚把给小星星的东西收下,其余的都退了回去。

  萧煜却就跟看不懂她的意思一样,她一边退,他一边送,腻歪烦人得紧。

  他虽然烦人,但办事还是利落的。成婚礼那日他先安排音晚早早从重光门入行宫,在将要行出阁礼的游廊边一间小殿落脚。

  大约是为郡主出降,行宫内外修缮一新,连窗纸都是簇新的茜色棉纸,上面工笔描绘着精致的折枝腊梅,隔纱望出去,景致甚美。

  洛阳行宫不同于未央宫的巍峨华丽,却也是山水明秀,亭榭相叠,草木点缀其中,蓊郁茂密,自有一派婉约风貌。

  宫人们忙着传递器物与话语,观礼的贵眷们则忙着检查妆容钗裙是否周全。人影憧憧,步履匆匆,一副忙碌热闹的景象。

  没多时,朝阳初升,礼乐迎风而起,百官女眷们齐刷刷跪地恭迎。

  是天子驾临。

  司礼太监喊“平身”,众人归位,丝竹鼓乐相和奏起,新人缓缓入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