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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如何死心?”

  耶勒默了片刻,唇角噙起一抹冰冷的笑:“我们安排一下,然后把守卫撤下一些,放皇帝进来,让他们见一面。”

  “只有见一面,他才能死心。”

  **

  音晚的身体正慢慢恢复,虽还是虚弱,但勉强能下地活动,有孩子相伴,更是心情愉悦,有子萦怀,她心中执念渐浅,许多事也都暂且放下了。

  云图可汗中了风,虽捡回一条命,但神志不清时常糊涂,王庭那边正忙着争权夺利重新划分势力范围,耶勒久留不得,挑了个好时机,与音晚说了些话。

  “我这几日在王庭,听那些大可汗近臣说,他们计算时日,算到大周皇后将要产子,曾递国书提醒皇帝送质子。”

  音晚打络子的手一滞,抬头看向他,眼中隐有期冀,藏在乌黑清澈的眼底,藏得很深,兴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。

  她终究是在心底给他留了寸土,也不知是一直执念难消,还是因这眉眼与他相似的孩子而牵动旧情。

  耶勒避开她的目光,狠心道:“按照送回来的国书看,皇帝并未反对。”

  音晚眼中光芒飞速寂灭,若星矢沉落夜幕,黑沉沉一片。她冷诮一笑:“这跟我并没有关系。”

  “可是他找来了。”

  音晚猛地一震。

  耶勒直视她眼底,面色温和柔润,缓缓道:“他来了,你可与他见一面。你若想跟他走,舅舅也不强留你,只是孩子无辜,他身上到底也流着阿姐的血,我实在不忍。你若要跟着皇帝回长安,那便把星星留给我吧,我替你照顾一段时间,等他大一些,强壮一些,能经得住雨打风吹时,再让他以皇子身份入草原为质。”

  末了,他显得宽容又体谅:“他能找来,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你的,人无完人,不要太苛刻,世上也不是所有父亲都爱孩子的,毕竟他没有承受过生育之苦,不知孩子是你鬼门关转了一圈才生下来的。”

  音晚一直低着头,沉默良久,才问:“他知道我生孩子了吗?”

  耶勒微笑:“这一点我倒可以保证,不知道。”

  “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音晚长睫轻覆,在眼底投下两簇厚重阴影,似是有些释然:“就这样吧。”

  这座别苑环山叠翠,幽静雅致,若身在厢房,便如与世隔绝,根本难听到外面动静。

  但音晚知道护卫正不着痕迹、十分自然地被调走了一点点,使防线出现了一点点疏漏,足以令聪明人趁机闯入。

  月贯中天,深潭般幽静死寂,没有孩子的啼哭,今夜绝听不见孩子的啼哭。

  音晚把青狄和花穗儿都支走了,独自背靠穹柱而立,低眸等候许久,门外终于传入人倒下的声音。

  夜风涌入,裹挟着清馥花香和一丝丝独特的冷香,他一袭黑衣,踏月披霜而来,凤眸中倒映着粼粼烛光,凝睇着她,嗓音温柔如水。

  “晚晚,我来了,跟我回家吧。”

  第78章 你觉得我会给你生孩子吗?……

  萧煜曾无数次想象过与音晚重逢的场景。

  他该神色冷峻, 端着架子,说几句清清凉凉的话,埋怨她不告而别, 置夫妻情分于不顾。抑或是温柔一点, 说几句软话安抚, 先哄得她心甘情愿跟自己回长安,旁的账往后再慢慢算。

  可当见到音晚的这一刻,所有念头都模糊了,只怔怔看着她, 甚至想不起来还该说些什么。

  她穿了一件淡青的薄罗衫裙, 肤色瓷白, 容色消瘦,看上去很虚弱憔悴,薄衫柔软垂下, 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。

  萧煜猛地一滞,脑子里有什么轰然炸开:“孩子呢?”他飞快又计算了一遍, 到如今孩子顶多才八个月, 根本不到落地的时候。

  音晚斜靠着穹柱看他, 神色淡淡。

  萧煜心中慌乱不止,快步走近,影翳沉落到她身上,凝着她的双目,又问了一遍:“孩子呢?”

  他禀息倾听,这座宅院静若深涧, 半星孩子的啼哭声都没有。

  音晚瞧着他的反应,忍不住轻笑了一声:“孩子……”她抬起卷翘睫毛,眼中满含戏谑:“你问孩子做什么?你觉得我会给你生孩子吗?你这样的人配有孩子吗?”

  她语调轻缓, 似珠落玉盘,像在慵懒午后执团扇讲了个笑话。

  萧煜的脸色煞白,一颗心不住下坠,半天才道:“这里头有误会,晚晚,我从前是想过要把嫡子送去突厥为质,可自从我爱上你,我便没有这样的念头了。我想和你一起好好把孩子养大,享受天伦,恩爱长久。”

  音晚唇角弧度仍旧凉薄。

  萧煜快速冷静下来,脑筋亦渐清醒,道:“我召耶勒和穆罕尔王入京,便是想让他们帮我压制突厥各部落,逼迫云图将质子之约作废。不管他们两哪一个做主将你带出长安的,他们都该对各中原委十分清楚,若他们没有告诉你,那就是他们瞒着你,骗了你。”

  他解释了一通,难以压制心中忧戚,虽然多少猜到,还是想要她一句准话:“孩子呢?”

  音晚道:“含章,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?你说谎的次数太多了,到如今,让人越发不敢信你了。”

  “再者说了,你要这孩子做什么?难不成要等着他长大了,告诉他,他的父皇曾经想方设法袒护要毒害他的人,他的父皇并不想将皇位传给他,即便最终给了,十有八九也是被逼着给的。”

  “将来等他长大了,万一他跟伯暄起了冲突,甚至有了利益纠葛,需要他的父皇做决断时,他就会发现,口口声声爱他的父皇,其实并没有多么爱他。”

  “我自己心寒过,所以我不想孩子再受一遍,这样有错吗?”

  她唇齿清晰,不慌不忙,说了从前没有对萧煜说过的话,袒露了从前没有袒露过的心事。

  真是奇怪,在未央宫里,在自己的家里,有些话说不出口,到了千里之外的瑜金城,似孤舟飘零,却有了指责的勇气。

  兴许是她这些日子被舅舅照顾得太好,许久没有受过委屈了,也不再习惯委屈自己。

  萧煜被她质问得语噎,沉默良久,再开口时,声音暗哑低沉:“我不是一般的男子,我是皇帝,我有许多无可奈何,你是我的妻,你该理解我。你不是爱我吗?晚晚,你为我忍耐一下,牺牲一下,不是应当的吗?古往今来的皇后都是这般过来的,为什么你不行?”

  话音一落,音晚笑出了声。